绅装骑行 一种别样体验******
2022年上海绅装骑行活动
在上海黄浦江畔、北京胡同内外、成都太古里至浣花溪,一群衣着时髦的青年男女蹬着各式复古自行车穿梭在城市的新旧街区。他们的摩登身影与建筑景观交融,相机定格的每个瞬间都像一张张精美的上世纪画报。近两个月来,国内多地兴起绅装复古骑行活动。活动照片和视频在网络上传播,一度登上某生活方式类平台的热搜榜单,引来不少网友的关注。
左为《音乐之声》男主、右为正义的cosplay
绅装复古骑行 造型靓丽引来路人拍照夸赞
上海,四川中路与南京东路交叉路口,红灯亮起,复古骑行自行车车队停下等待。几位大约六十来岁的叔叔、阿姨正准备过马路,却被一群青年男女的独特装扮吸引了目光。有人忍不住停下观看、拍照,也有人上前询问、夸赞:“你们是在拍电影吗?”“你们穿得真好看!”
这是一场绅装复古骑行活动,参与者的服装和配饰都经过精心搭配,被围观、被拍照是骑行队伍的常态。
正在上海某研究所读博士的正义是活动主创之一。如果看过电影《音乐之声》就会发现,他的穿着酷似男主角特拉普第一次出场时的装束。正义穿的是德奥交界地区的民族服饰,他在萨尔茨堡游玩时曾见到当地老人穿着这样的衣服。为了复刻这件夹克,他从东欧淘了一整套鹿骨扣子,又仔细挑选了最接近电影人物着装的灰色和绿色面料。
据了解,这次骑行活动共130人,分为8支队伍。从浦西出发,穿过老城厢的城隍庙、豫园,经轮渡抵达浦东,沿着滨江大道路过和平大钟、东方明珠,用骑行串联起城市的新与旧。
当黄浦江上的夕阳逐渐被夜色取代时,在游轮上,灯光、音乐、酒水早已齐备,他们将在此进行最佳着装的评选。
戴着金框眼镜、穿着米白色西装的Kristan,是上海一所艺术类院校的大三学生。他拿着话筒上前介绍自己的穿搭:颈间系着外公90年代的领带,无名指上戴着父亲十多年前在巴西买的猫眼石戒指。在投票环节,10多位参与者把口袋巾交到了Kristan手上,他获得了当晚的最佳男士穿搭奖。
Kristan是绅装爱好者圈子里的新人,刚刚“入坑”一年。他第一次穿西装是在高中成人礼上,第二次是大学时期参加音乐会,后来他开始逐渐尝试把西装作为日常着装。2021年,他在b站自学西装知识时,刷到了绅装骑行活动的视频。
“挺酷的。”他心里想,不如报名参加2021年的骑行活动,去看看圈内大佬们。他查看日程安排、确认活动时间,七八分钟后再回过头看报名链接,票已经抢光了。2022年,他提前做了抢票的准备:守在直播间等待报名链接公布,紧盯着电脑屏幕秒表倒计时,手上不停地点击刷新,“票不到一分钟就没了!”
正义为了参加骑行活动会精心准备着装
为在现场“隆重亮相” 参与者都会进行精心准备
抢到票的都是“幸运儿”。为了能在活动现场“隆重亮相”,参与者都进行了一番精心准备。
重庆的庞开中提前半年选择Loro Piana(圈内人称作“罗富贵”)防雨面料,定制了仿西班牙猎装风格外套,又在口袋里用丝巾增加“飘逸感”,准备就绪后专程飞到上海参加了骑行。广州的贴章花3000元复刻了美国一双1927年的皮鞋,他的朋友卡森则走低成本路线,选用不到700元的古着单品。但后来因为疫情,他们最终没能成行,只得在二沙岛附近骑着共享单车与上海骑行遥相呼应。
“平时我们喜欢考据,比如一个服装元素的起源、发展。但身边喜欢研究复古穿搭的人不多,不太有机会去分享穿搭背后的历史沉淀和我们的研究思考。如今,线下活动和线上分享是我们释放表达欲、认识朋友的一个渠道。”卡森说。
在绅装爱好者的眼中,绅装骑行就像一次文化盛会。有相近服装审美趣味的人可以借此交流穿搭经验,结识各行各业的朋友,还能见到在网络上关注已久的圈内博主。
绅装骑行活动将绅装爱好者聚集在一起
不少爱好者“入坑”时 也曾遇到周围人不解的眼光
其实,不少爱好者在最初“入坑”时也曾遇到周围人不解的眼光。20岁的Kristan穿上西装在外人眼中显得老成,以至于朋友聚会时衍生出一个固定环节——请新朋友猜他的年龄,他们的答案常常是二十六七岁。母亲最初也不太支持他穿西装,开玩笑说他长期单身的原因是穿着西装让人不敢靠近,想让他停下一段时间试试。
31岁的庞开中“入坑”7年了。他回忆,以前在纽约上学,常常看到曼哈顿的上班族西装笔挺,由此萌生了对西装的兴趣。一天,一身西装的庞开中与着装休闲的美国教授在电梯里偶遇。教授问他为什么每天都穿得这么正式?他结合《王牌特工》里的台词回答道:“西装代表态度,礼节造就君子。”
“礼之大者,莫过于衣冠。”庞开中认为,着装体现了对人的尊重。
在国内,庞开中早年也曾因穿西装被误解。朋友调侃他去相亲,路人猜测他的职业是卖保险的或房产中介。父母也曾有点担忧,他的着装与周围人不同,或许会引来他人异样的眼光。
Kristan和庞开中表示,最初入坑时的着装都难免过于商务、严肃,后来在学习和练习中摸索出自己的风格,日常生活中也常用经典西装元素搭配。庞开中开玩笑说这是一群“臭美”的人,“美是多元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兴趣和理解,大家可以互相尊重。”
繁忙都市人 扮成向往的模样
时下,社交媒体中传播的“绅装骑行(Suit Ride)”是正义2020年在上海发起的。他是一名90后,曾在荷兰、英国求学,也曾在伦敦参加过Tweed Run活动。
“那次体验很新鲜,大家有机会穿喜欢的衣服并和相同爱好的人一起骑车,很酷。”那时,正义刚开始对英式乡村休闲风格着装文化感兴趣,喜欢上了花呢、灯绒等较为粗糙的面料营造出兼具休闲与得体的感觉。当天骑行大约5小时,他随人群一起穿过伦敦地标建筑。
2018年回国后,组织完一场校友骑行聚会,正义偶然想起在伦敦的骑行经历,便在2020年与身边朋友一起组织了第一届绅装骑行。这次活动大约有50人参加,第二年便发展到了近百人。
“伦敦的Tweed Run办了十多年,规模大、参与人数多,更像是city tour(城市观光旅游),国内早期的Vintage Ride参与者更多是自行车爱好者,现在的Suit Ride更多是经典男装、复古穿搭文化的爱好者。而且我们更愿意设计一些游戏环节,对新人比较友好。”
正义表示,自第二届活动以来,有一些喜欢不同穿衣风格的玩家也参与了进来。虽然活动名叫绅装骑行(Suit Ride),但并不意味着一定要穿成经典男装的样子。活动在穿衣风格上是包容的,城市机能、美式工装、英伦复古、阿美咔叽都可以,只要好看得体就行。“今年获得最佳穿搭奖的新人比很多人入坑时间都短。他拿到冠军这件事本身就足够有意义。说明玩的时间、年纪、工作、收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愿意来玩、愿意分享和展示自己的爱好,而且确实花了心思。”正义说。
“在不少城市,在日常生活中穿绅装可能有一定压力。这个活动是一个稍微有点‘浮夸’的场合,鼓励大家打扮,对不少人来讲有点像cosplay。我个人觉得,绅装骑行活动和漫展实际上有相似之处。虽然风格、路线、文化不同,但其实大家都是喜欢把自己装扮成向往的样子。”正义说。
“服装就是让人变得得体、好看。如果能从这些研究和实践中获得知识、经验、乐趣,总结出一套能体现自己意趣的风格,甚至是收获一份珍贵的友情,那么这个过程就更加意义非凡。”正义说,“其实绅装骑行就是希望创造一个繁忙都市人慢下来走近自己城市的机会,暂时卸下各种身份,扮成自己向往的模样。”(记者陈静 实习生 宋佳旻)
东西问丨意大利汉学家毕罗:《兰亭集序》为何在太空“出圈”?******
中新社北京11月25日电 题:《兰亭集序》为何在太空“出圈”?
——专访意大利汉学家毕罗
中新社记者 史元丰
“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所以游目骋怀,足以极视听之娱,信可乐也。”最近,正在太空执行任务的意大利女宇航员萨曼莎·克里斯托福雷蒂在国际空间站行经中国上空时,在社交媒体引用了中国东晋时期书法家王羲之《兰亭集序》的名句,分别用汉语、意大利语、英语写下了这段中国古文,以表达她面对浩瀚星空时的思绪云骞,穿越1600多年的《兰亭集序》迅速“出圈”。
在意大利汉学家、广州美术学院教授毕罗看来,王羲之的《兰亭集序》和达·芬奇的《蒙娜丽莎》在文化地位上是一致的。“不同文明对美的认识虽有差异,但我相信追求美、欣赏美无疑是一个跨国界、跨时空的现象。”毕罗日前在接受中新社“东西问”专访时表示,宇宙虽辽阔,但中国古人以“游目骋怀”的状态,个体也能在心灵自由中实现真正的逍遥与超越。所以,《兰亭集序》所反映的宇宙观是中国几千年文化体系的产物,也是中国传统文化生态的体现。
视频:【东西问】意大利汉学家毕罗:《兰亭集序》为何在太空“出圈”?来源:中国新闻网
中新社记者:你的名字“毕罗”取自《庄子》,《庄子·天下》中有言:“万物毕罗,莫足以归。”你如何理解这句话,其中体现了一个西方人怎样的书法观、中国文化观?
毕罗:“毕罗”这个名字我已使用25年,它源于1997年我在意大利学习中文时的一次邂逅。那时,我和同学们经常去一家中餐馆,主要为了能与中国人交流,以练习口语。一位在那工作的中国青年给我起了“毕罗”这个中文名字。我当时并不知道“毕”在中国是常见姓氏,没想到一直用到现在。
几年后,我知道“毕罗”在中国古代还有深刻的含义——在对待一切未知现象时,除了警惕谨慎的态度,还需要有包容心。以我的性格和人生经历来看,“万物毕罗”这句出自《庄子》中的名言确实适合我,不仅反映了我20余年的处世态度,更能概括我的学术研究以及文化志趣。
如果从更广阔的中国文化观来看,赫赫盛唐在宗教、政治和文化方面体现出的开放包容的国际精神、那些五体兼善的真正书法家,无不体现着“万物毕罗”的内核。唐朝书法史正是我的研究重点之一。
2016年中央电视台中秋晚会在西安大唐芙蓉园上演。张远 摄中新社记者:你曾表达“汉学研究需要厚积薄发,对中国传统文化入门的过程很长”。你认为研习书法对认识中国传统文化有何作用?
毕罗:没有一定的汉语词汇量的积累,不具备对传统文献的基本认知,其实根本无法处理中国古代浩如烟海的文史资料,当然更谈不上“汉学研究”。
从中国传统文化体系来看,书法是具有较高持续性的一种文化表现。书法实践是一种成本较低的活动,并不像雕塑和油画,需要昂贵的材料才能“入手”。同样临摹唐代楷书名品,今昔相比,除了彼时宋代用的是拓本而现在用的是影印字帖以外,没有根本性的差异。
从客观的历史探索角度来看,中国古代社会尚“修文德”,通过书法的汉字形体美有意识地向社会发出强烈的人文文化信号。因此,我们可以通过古代书法作品去充分了解当时复杂的人文和社会生态现象,以弥补历史文献记载不详的缺憾。
放眼全球,人们只要是对古代中国文明史有兴趣,即便欣赏不了书法,也不得不承认书法的文化地位。
中新社记者:在你看来,《兰亭集序》为何能穿越1600年在太空“出圈”?是偶然吗?
毕罗:严格地讲,《兰亭集序》早就“出圈了”。19世纪末,意大利传教士晁德蒞(Angelo Zottoli)用拉丁文编译的教材《中国文学教程》(Cursus litteraturae sinicae,1879—1892年)中就收录了《兰亭集序》。从19世纪末到20世纪初,接触中国文学的许多西方人都会读到这篇文章。
如今西方主要的中国古代文学译本都会载录《兰亭集序》。凡是在20世纪初接触中国美术史的西方学者公认王羲之是中国历史上最受尊重的艺术家之一。我在意大利那不勒斯东方大学教古代汉语课时,会让我的学生阅读神龙本《兰亭集序》,并把文本抄下来翻译成意大利语。
兰亭序全文。李志华 摄虽然我并不是那位意大利宇航员提及的汉学家,但在我看来,萨曼莎·克里斯托福雷蒂在西方社交媒介提到《兰亭集序》,可以说是中华文化网络时代的代表性节点。近期,我校对完成了一部题名叫《一觞一咏:〈兰亭诗集〉研究》的意大利文小著,2023年2月将在米兰问世,希望到时候可以把此书赠送给这位意大利宇航员。
毕罗的意大利文著作《一觞一咏:〈兰亭诗集〉研究》将于2023年2月在米兰出版。受访者供图中新社记者:你曾谈及“要把王羲之看成一个世界人物,把王羲之和中国书法当成世界文化的一个亮点……王羲之的《兰亭集序》和达·芬奇的《蒙娜丽莎》,实际上在文化地位上是一致的”。这是否说明不同文明间,在“美”“心灵自由”等认识上最易产生共鸣?这对东西方艺术交流有何帮助?
毕罗:我之所以提出王羲之的世界意义,因为书法是世界不同文明在探索美的漫长过程中的一个闪光点,值得更广泛地分享。不同文明对美的认识虽有差异,但我相信追求美、欣赏美无疑是一个跨国界、跨时空的现象。只要对“艺术作品”表现语言的基本规律有所了解,并不带偏见地去欣赏它,任何人都能感受到其魅力。
今天的世界最缺乏的就是对美的多样性认知。美的感觉是相通的,但是美的标准不可以是唯一的。
在东方世界的历史上,中华文明长期处于领先地位。中华文明以汉字典籍为主要载体传入东亚其它文明,形成了东亚“汉字文化圈”,推动了这些国家和地区经济社会发展与文明进步。
在西方文明影响力如此巨大的今天,中华文明将如何与西方文明以及其它文明和谐互鉴?无论东方人还是西方人,所需要的是不同文化传统的滋养和启迪。中国文化虽然在中医、建筑、工艺等方面也具有一定特色,但书法是唯一原汁原味保存至今的千年艺术。研究书法的根本目的正是通过对书法作品的正确欣赏,使来自不同文明的观者提高眼界,使精神生活及审美趣味更加丰富。
通过书法,我们可以更加深入地看到中国传统文化的全貌,东西方汉学研究无疑也会从中受益,这也是书法在中华文明历史长河中作用凸显的原因之一。书法走向世界是非常有必要的,只要我们以严谨、开放的态度对待,书法在未来国际文化交流的舞台上定会大放异彩。
一名参观者在北京故宫博物院观看“兰亭拓本”。韦亮 摄中新社记者:不同文明之间,应该如何完成由观看到对话、由告知到分享、由理解到认同的过程?书法在这一过程中扮演怎样的角色?
毕罗:通过研究书法史可以看到书法是中国古代审美最高级的表达之一。一幅书法作品是一气呵成的挥毫动作所创作出的笔墨块面,实际上可以看作是一场展开在纸上的音乐演奏,跟音乐的直观感受一样,会直接进入到书写者和观赏者的心底。这是古代中国人基于对世界和“万物”的认知。用笔触的方式把观念和人文理想转写成二维平面的文字符号。
这种艺术形式就具备了跨文化传播、跨文化理解、跨文化感染的优势。成功的书法作品是宇宙时空与文人理想的融合,有痛彻心扉的人生经历,有卓绝独立的生命沉思,更有高远深邃的宇宙意识,充满着时间性和立体感,已远超出了二维平面。
山东临沂王羲之故居内,几位穿着书法字体服装的导游在书法《兰亭序》字碑前参观。王丽南 摄文明互鉴,应该尽量接触和关注代表不同文化的经典作品和历史人物,努力靠近获得历史认可的绝对精品、杰出代表,才有利于更准确真实地了解不同文明的复杂面貌,进而完成由观看到对话、由告知到分享、由理解到认同的过程。
就书法而言,不管在东方还是在西方,古代经典范本都是认识和了解文明的一个基本出发点,因为这是古老智慧在当代的发展。我们有幸能通过书法与中国古代先贤直接对话,在技法、审美以及精神上仰取俯拾,这是一个发现自我和改善自我的高级“修行”,也能够让更多的人由认同到欣赏,看到这个星球上更多细微奇妙的“美”。(完)
受访者简介:
毕罗(Pietro De Laurentis),意大利那不勒斯东方大学(Università degli Studi di Napoli “L’Orientale”)博士,意大利汉学家,广州美术学院教授、中外书写文化与美术交流研究中心负责人,二王学研究中心专家委员会委员,暨南大学中国书法研究与传播中心特聘研究员。使用意大利语、英语、汉语三种语言出版了多部著作,并在德国《华裔学志》、中国《敦煌研究》《唐研究》《中国书法》等海内外权威刊物发表多篇论文。
(文图:赵筱尘 巫邓炎) [责编:天天中] 阅读剩余全文() |